【陆花】一番雨(2)

陆小凤食指一曲一弹,房内的灯便重又亮了。

那人慢慢站起身,抬起头来。是个二十岁出头,身形瘦削的年轻人。“鲁班神斧门,霍安。”

霍安穿着无袖的青色短衫,左手由肩部起被墨色的布包裹,直到手指尖都包得严严实实;右手则配着一副显然是精工细作的铁制护手,刚才弹出的爪子便是来自于它。

现在,这铁手还被陆小凤紧紧攥住。

霍安望了望满脸不爽的陆小凤,无可奈何道:“陆大侠,师伯朱停经常提起您。”

陆小凤闻言嘴角一扯,五指反而暗暗运力。精铁登时被夹得嘎吱作响。“我也听过你,千机手霍安对吧?这只就是你自鸣得意的千机手?”

直到看见霍安被吓得脸色发白,陆小凤才冷哼一声,扔开了那厚铁块。“说吧,来找什么麻烦?”

霍安连忙赔笑道:“如果可以选,我也万万不想找两位麻烦,找两位麻烦,不就是找我自己麻烦么?只是……”

白烔儿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不知道白烔儿是什么时候醒的,或者他根本没有睡着。他坐在床上,看着霍安,眼里说不清是什么神采。

霍安苦笑道:“门主让我带你回去。白儿,限期只剩下一个月了,要进献给皇上的玉雕还没有完工,你再不回去我交不了差。”

白烔儿手支在竖起的一脚膝盖上,道:“你能不能交差,那不干我的事情。”

霍安望向白烔儿,却被他一双利目狠狠剜了,只好讪讪地站着,不知如何是好。

倒是花满楼于心不忍,问道:“霍兄弟,鲁班神斧门奉皇命雕制玉器?”

“对,据说是作皇后寿辰之用。”霍安道,“白儿明明是鲁班神斧门的雕玉匠,却半途丢下活跑了,让我好一顿找。”

陆小凤说:“我们是从几个大汉手下救出他的。”

“大汉?可是门主只派了我一个人找他啊……”霍安惊讶道,“那些人是什么来头?”

陆小凤猜测道:“会不会是劫走他的人?”

霍安更为惊讶,道:“莫不是什么人想要鲁班神斧门到了限期交不出玉雕?”

花满楼问:“贵门最近是否有得罪什么人?”

“我并没有听说。鲁班神斧门向来不惹是非。”霍安摇头,“白儿快跟我回去吧。你又不会武功,一个人在外面多危……”

“闭嘴!”白烔儿脸一扬,道。那张脸明明稚气未脱,这时候却气势逼人。

霍安噤声,盯着白烔儿看了半晌,终于眉头一拧,像是下定了决心。“为什么?”

白烔儿道:“总之没有你的事,你走吧,我不会回去的。”

霍安箭步往前,猛地抓住白烔儿双肩道: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能知道?!”

白烔儿甩开了他的手,“不要管我!”

霍安正要辩,房内四壁隐隐有怪声无端嗡嗡响起,带着无可抵御的内力扑耳袭来。连陆小凤花满楼都觉得耳中生痛。

房门突然大开。

霍安连忙护在白烔儿身前。

首先走进房来的是扛着个大箱子的两个彪型大汉,他们把箱子往桌上一放,便迅速退了出去。

随即是两位手持大刀的的壮汉,他们身着锦袍,显然是身有官职。他们并无进屋,只是立在房门前。

“真是大人物、好排场啊。”陆小凤失笑,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”

 

接话的是个沉实厚重的声音。“没想到,今天竟然有机会偶遇故人。”

话音未落,便见一个男子大摇大摆踏入房内。来人身型很是高大,额头鼓圆,眼窝奇深,而脸容略透黄青,并不红润。

花满楼听到这人说话甚是意外,上前行礼道:“见过世子。”

来人便是当今泰州防御使,宋太宗曾孙,濮王允让之子赵曙。

赵曙手掌微微地朝花满楼肩膀一按,算是免礼。他径自落座,拍着大箱子,向白烔儿道:“白烔儿,这是五十万两,那座玉雕权当我购下,你要是答应了,我再不为难你。”

白烔儿双膝跪地,伏在地上道:“谨遵世子之命。”

霍安可不干,说道:“这……这岂不是等同鲁班神斧门抗旨?”

赵曙不耐烦道:“放心,不会让责罚落到贵门,皇上要求的玉雕,我会另寻一件送上去。皇上并无指定款式,世上匠人何止千百,难道区区一件玉雕非要劳烦白工匠?”

霍安不解问道:“可是,为何?白儿的手艺虽不敢说巧夺天工,但放眼天下,可比肩者确实寥寥无几。”

白烔儿喝道:“你这榆木疙瘩!这事我应下便是,为何偏要打破沙盆一问?莫非世间大小之事你样样要个原因?”

赵曙倒也不在意,只轻轻瞄了眼霍安,道:“我当然是晓得,年仅十四便有如此造诣,白烔儿堪称奇才。不过一些传说我也略有耳闻,据说出自他手的珍宝会有‘离魂’之害。当然,神怪荒诞之事不可偏信,但龙体为重……不得不谨慎啊。”

白烔儿按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抖了抖。他的头埋着,声音依然如常,道:“玉雕已毁,请世子放心。”

霍安心中一震,张开口想要分辨,可心中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辩起。

“我喜欢干脆的人,如此便好。”赵曙很满意这个答复,站起身来,“那我不久留了。”

赵曙大步踏出房间,雷厉风行。

“花满楼,我俗务在身,下回有空再叙。”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,却似乎越来越远。

这话落地,持刀的两人便一人一边,把房门砰地关上。

白烔儿叹了口气,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,眼里懒懒的,没有先前那样精神。他向霍安道:“世子的话你该懂了。把这箱子银票带回去给门主,你算可以交差了吧。”

“白儿……这是真的么?离魂?不过是以讹传讹了吧?”霍安难以置信。

“谁知道呢。或许是真的也不一定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我也理解世子的想法。”白烔儿道,“花公子,实不相瞒,令尊的珍珑玉盒亦是出自我手,如果担心……”

花满楼打断道:“白兄弟过虑了。若是与你相识之前听到这传闻,天下之大无奇不有,或许信之一二,但现在便知这毫不可信。万物皆有源,白兄弟虽尚年幼,已颇见大将之风,而且显然心中无垢,坦坦荡荡,如何孕育邪物?所以这一说,听过就算了,我不放在心上。”

白烔儿眼里又有了神采,感激地说道:“多谢公子。”

陆小凤在旁边半响没吭声,这时突然插话:“白烔儿,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到‘离魂’之害的说法?”

“大约是半年前。”白烔儿仔细想了想,“约莫是收到皇命的前后。”

陆小凤托着腮,望向花满楼道:“不觉得有点可疑么?”

花满楼道:“我只是觉得,单纯为了这事放下五十万两,未免太豪气了。赵曙虽然身为世子,却不是个挥金如土之人。”

 

“这里面还包括封口费的吧?‘离魂’之害的污名,传说而已,很难求个清白,本来就是哑巴吃黄连,只能不吭声吞掉。赵曙换玉雕这事,显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,鲁班神斧门也不会宣扬。”陆小凤说着,摆了个夸张的献宝姿势,“赵曙就这样把宝贝献给皇上,为了鲁班神斧门不被责罚,直接说是白烔儿做的。为了区区一个江湖门派,赵世子可是甘愿犯欺君之大罪,多么伟大啊!……”

霍安惊得张大了嘴巴,道:“至于他到底给了什么皇上,就只有天知道了?”

陆小凤道:“但愿我只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
“先生才不会是小人呢。”白烔儿皱眉道。

花满楼道:“不知道赵曙目的为何,兹事体大,涉及朝纲。我们俩毕竟是旁人,多言也无用无益,最好的办法还是霍兄弟尽快把消息带回给贵门门主,让他来决定怎么处理。”

霍安正色道:“我马上带话回去。”

花满楼摇头,“你带着这大箱子,夜路不好走,况且你要把白兄弟独自留下不成?今晚你就和白兄弟在这房凑合一晚。我的马车就停在驿馆,明日一早送你俩一起回去,快马加鞭,耽误不了多少的。”

霍安道:“花公子说的是。”

陆小凤一手拉起花满楼的手腕,一手打开房门,道:“我们就睡在隔壁,有什么事情可以找过来。早点休息,明天见,晚安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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贴不了的话H我跳过不贴,等坛子修好了你们再去看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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